我這一輩子都生活在學校里，不是做學生就是做教師。做學生要聽老師講課，做教師要教學。雖然在大學里要做學術研究工作，但教學是少不了的，所以對教師的工作有一些認識。
我們做教師的，如果教授一門課程，從教學任務上來說，就是要讓學生掌握好這門課程的內容。總的來說，教學的內容就是課程的知識，當然也有技能，但技能也可以包含在廣義的知識中。
教師教學生知識，也要教育學生在道德品行、科學思想等方面有所進步。但是，這種進步是隱含在掌握課程知識的過程中的，應當隨著課程知識的增加而加強道德品行的修養和科學思想的確立。
在此不是要單獨地講思想道德和科學修養，而是說要用教師本身對待教學中各種問題的態度、觀察和判斷學術問題的思想方法等來影響學生，使學生在學習和掌握課程內容的同時，在道德修養和科學思想方面有所進步。
就如山東大學校訓——“學無止境，氣有浩然”，這浩然之氣不是天然就有的，而是要在學的過程中逐步養成。學無止境，浩然之氣的培育也沒有止境。對于教師而言，這個過程就是教書育人。育人不是空洞的，也不是在教書中間夾雜一些政治或哲學術語，而是要用教師對待事物的正確態度去影響學生，就像古人所說的“其身正，不令而行”。
人的學習就是學習教師。人一生下來，撫養教育他的人都可以看作是其教師。從這個意義上說，家長也是教師。小孩子的學習，與所有高等動物一樣，就是模仿他的“教師”：在家學習家長，在學校學習教師。所以，山東人往往喜歡吃大蔥、講山東話，四川人大多喜歡吃辣、說四川話，這都是小孩子從小與家長一起生活、模仿家長行為而養成的習慣。孩子的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如待人接物的方式等，會受到家長很大的影響。教師教學生，在很大程度上也在影響學生，無論大、中、小學教師都是如此。這種影響有的體現在表層，容易看得見；有的隱藏在比較深的思想層次上，不容易看得見。
因此，我從不擔心人工智能將來會代替教師。人工智能能代替人類做許多工作，那些崗位可以不需要人去做。但是，它決計代替不了教師，就像它代替不了家長一樣。人類絕不會希望自己的后代像人工智能。因此，人工智能只能幫助人類做一部分輔助性的教育工作，不可能完全代替教師。
正因如此，教師各方面的修養，包括道德品行修養和專業業務修養，都應當不斷提高。
一個人良好的思想和行為習慣并不是天生就有的，而是在后天不斷修養中逐漸提升的。在工作和生活中，教師應當不斷提高自身各方面的修養。
比如，教師的行為舉止、說話語言不能過于粗鄙，應當時刻提醒自己要為人師表。一個人學好不容易，學壞、走下坡路比較容易。放松對自己的要求，就會向下走，所以稱為“放縱”“墮落”。要時刻提醒自己作為教師，十目所視、十手所指，不能放縱和墮落，不能做與教師身份不合的事情。即使沒有人看著，也要做到“君子慎其獨也”。經過長期的修養，就會形成一種習慣。
如果放縱自己，情況就會變得很糟糕。比如，近日被媒體報道的一位教育局干部，當群眾向他反映情況時，他一言不合就放粗話罵人。這樣的人就是長期不注意語言和行為的修養，在粗鄙的語言環境下生活慣了，沒有人去管教他。做教師絕不能如此。
人的好習慣都是在長期的修養中養成的。比如，讀書學習的習慣、獨立思考的習慣、反思質疑的習慣，都需要長期修養。
成為一個好的教師需要有廣博的知識，這就需要多讀書，不斷學習和實踐。大學畢業只是打下一個好的基礎，在大學學到的是最基礎的知識和最基本的理論，如何把這些知識和理論應用到解決實際問題中去，還需要不斷學習。養成學習的習慣，才能不斷提高知識修養。
很多領域的知識雖不相同，但道理是相通的，只有了解得更多，才能理解得更深刻。教師只有自己理解透了，教育學生時才能做到進退有據、伸縮自如，根據學生的實際水平和理解能力采取比較恰當的教育方式，而不是照本宣科。
總之，有好的教師才能有好的教育。教師只有時時刻刻嚴格要求自己，才能不斷提高自身的道德修養；只有不斷學習、提高知識水平和實踐能力，才能夠不斷提升教學水平。■
（作者系山東大學教授）
《科學新聞》 (科學新聞2023年12月刊 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