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中和目標倒逼產業結構與能源結構向綠色低碳方向轉變。作為一種具備諸多優點的清潔能源，氫能迎來重要的發展機遇期，有望成為減少二氧化碳排放、保障能源供應與能源結構清潔化轉型的綜合解決方案。國際上許多國家高度重視氫能產業發展，然而，目前氫能產業鏈發展緩慢，產業鏈多個環節尚不具有經濟可行性，應用領域較為單一。未來隨著風電、光伏產業大規模發展，需要鼓勵發展可再生能源制綠氫，推動產業鏈整體成本下降，探索氫能的應用場景，加大關鍵環節的科技研發投入，實現核心技術突破。
2023年8月，國家標準委與國家發展改革委等六部門聯合印發《氫能產業標準體系建設指南（2023版）》（以下簡稱指南），這是首個從國家層面發布的氫能行業標準體系建設指導性文件。
指南提出，到 2025 年，支撐氫能制、儲、輸、用全鏈條發展的標準體系基本建立，制修訂 30 項以上氫能國家標準和行業標準。重點加快制修訂氫品質檢測、氫安全、可再生能源水電解制氫、高壓儲氫容器、車載儲氫氣瓶、氫液化裝備、液氫容器、氫能管道、加氫站、加注協議、燃料電池、燃料電池汽車等方面的標準。標準體系的建立將打通氫能產業鏈的上下游環節，有望為解決氫能行業的核心和緊迫問題提供關鍵支撐。
指南的發布標志著整個氫能產業進入工業化階段，體現了政府對氫能產業發展的持續支持，預計未來會有更多氫能產業支持性政策出臺，為氫能產業創造良好發展環境。此次發布的指南是對《氫能產業發展中長期規劃（2021-2035年）》的配合和補充，目的在于加快氫能產業關鍵領域和核心產品的技術突破與標準制定，提升中國氫能產業的核心競爭力。
氫能行業正處于快速發展和技術商業化的初期階段，行業標準存在部分滯后甚至缺失的情況，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氫能行業的發展步伐。要實現氫能產業的規模化增長，強有力的技術規范、安全措施和質量檢測及廣泛的標準化至關重要。
此次指南的發布，有望促進氫能技術部署的可靠性、安全性和規范性的提升，從而增強利益相關者的信心，加快技術成果轉化和應用投資，并引導氫能價值鏈中的行業合作，促進市場積極增長。從全球范圍來看，氫能標準化進程也將在一定程度上增強中國作為氫能產業領導者的影響力和權威性。
標準化建設是每個工業領域實現規模化和快速發展的前提和基礎。我國當前與氫能產業標準制定直接相關的技術委員會主要有兩個，分別是全國燃料電池及液流電池標準化技術委員會（編號TC342）和全國氫能標準化技術委員會（編號TC309）。此外，其他標準委員會，包括全國氣體標準化技術委員會（編號TC206）等也參與了與氫能有關的標準化建設工作。
據統計，在指南發布之前，中國已經發布了與氫能產業相關的國家標準222項、行業標準94項、地方標準21項和團體標準214項。此次發布的指南更加系統地構建了涵蓋產供儲銷等環節的氫能全產業鏈標準體系，包括基礎與安全、氫制備、氫儲存和輸運、氫加注、氫能應用五個部分，將覆蓋運輸、儲能、發電和工業等領域。
同時，指南提出了兩項重點任務，即加快制修訂氫能全產業鏈關鍵技術標準和積極提升氫能國際標準化水平。指南呼吁學術界的相關機構和工業界的應用部門共同參與，并鼓勵符合條件的組織制定和發布團體標準，以提升標準制定的效率。
在現有標準制定制度中，國家標準由不同部門監管，像氫能這樣跨越多個領域的新興產業的標準認證工作存在相當多的困難，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缺少標準制定協調機制。中國氫能標準化制定分技術委員會之間、分技術委員會與行業利益相關者之間，均缺乏統一的協調機制，導致工作脫節、溝通不足及產業標準的更新和維護不及時等問題頻繁出現。行業內不同細分領域的發展也存在一定的不平衡現象。
二是缺少核心技術領域的標準。一些關鍵的核心技術缺乏自主開發和相關標準，阻礙了商業化和工業規模的應用。與美國和日本相比，中國的氫能標準體系相對單一，子系統標準不完整，新興氫技術領域的標準存在空白。快速發展的氫能技術可能面臨標準滯后或缺失的情況，進而影響創新技術的推廣。
三是標準制定缺少前瞻性。標準化制定必須與行業發展需求和技術創新速度保持大體一致，有時甚至需要制定前瞻性標準。由于缺乏前瞻性標準，中國的氫能技術在國際上處于落后地位，尤其是在核心材料和部件方面。此外，氫能行業的快速發展和迭代要求縮短標準修訂周期，目前復雜的標準化制定流程阻礙了行業的快速發展。
四是缺乏對氫能標準的宣傳。公眾對氫能行業標準的認識不足，尤其是在安全方面。社會認識不足可能會影響氫能基礎設施的發展和運營接受度，制約氫能應用的發展。
五是對國際標準的貢獻有限。成為國際標準化組織（ISO）常任理事國以來，中國參與國際標準制定的步伐有所加快，在國際標準化領域的參與度和話語權與之前相比有所提高。但從發布的國際標準數量及質量方面來看，中國與一些發達國家相比仍有所不足，目前中國的國際標準發布數量與其所處的全球地位仍不匹配。
綜上所述，未來中國氫能產業標準化道路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以下幾個方面可以作為政策切入點，進一步提升中國氫能產業標準化水平，促進氫能全產業鏈高質量發展。
一是完善全產業鏈標準制定的協調機制。標準化制定機構應加強與內部分技術委員會和外部利益相關方的密切合作，綜合考慮行業各方意見和需求。關鍵標準需要進行國際間協調，以建立健全國際通用的氫能行業標準。進一步完善從國家到團體的多級復合標準制定系統，充分發掘專業團體的標準制定潛力。
二是強調核心技術標準的產學研一體化。利用協同創新機制，加快核心技術標準的制定。構建集研究、標準、測試和人才為一體的平臺，支持高效的研發、標準化和技術轉讓。著力解決薄弱技術環節，引導行業規范、科學、可持續發展。
三是適度加速新標準的研發和制定。建立高效的測試和認證系統，改進質量檢測、污染監控和定量風險評估工具。
四是加強氫能產業標準的推廣和宣傳。重新評估安全風險，制定適合當前技術水平的標準和法規。通過各種媒介宣傳氫能產業標準，提高公眾的理解和接受程度。
五是加強國際標準制定合作。中國應為全球氫能標準制定作出貢獻，尤其是在氫能源新興技術領域，鼓勵全方位的行業參與。與國際標準化組織合作，積極提交提案，提高中國氫能標準的數量和質量并推動其走向國際化。整合國際標準，將全球經驗應用于中國氫能產業的具體發展中，補充和完善中國氫能標準體系。■
（作者系廈門大學中國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長、嘉庚創新實驗室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