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拯救一個物種免于滅絕需要一雙援助之手，或者說一次“越獄”。
這聽起來像是一個復雜的比喻，但對于北美最大的鳥類——極度瀕臨滅絕的加州禿鷹而言，實際情況就是如此。
幫禿鷹寶寶“越獄”
每當禿鷹蛋中的雛鳥即將被孵化出來時，就需要看護員介入，幫助它們慢慢破殼而出。
以俄勒岡動物園的禿鷹人工繁殖計劃孵化出來的名為OZ07的雛鳥為例。今年4月，當這只蛋接近孵化日期時，飼養員雖然判斷出雛鳥十分活躍，但它卻始終無法突破殼層自己出來。禿鷹蛋里只含有極少的空氣以供呼吸，所以飼養員知道他們必須讓更多空氣進入蛋殼，以維持雛鳥的生命體征。因此，他們在蛋殼上鑿了一個小洞，為OZ07提供了急需的氧氣。
但這還不夠，OZ07仍然被卡住了。動物園的工作人員又取下了一小片蛋殼，希望這能加速雛鳥的孵化。4天后，它仍然沒有動彈。最后，研究小組做出抉擇：慢慢剪開蛋殼的其余部分，小心翼翼地把這只小鳥釋放出來。
除去蛋殼——技術上稱為“孵化輔助”——取得了成功，OZ07成為今年在俄勒岡動物園出生的7只加州禿鷹中的第6只。目前，該動物園共養育了71只禿鷹雛鳥。
一想到在經歷了多年的棲息地喪失、槍擊、電力線碰撞和中毒（禿鷹特別容易受到鉛的影響，鉛會麻痹它們的消化系統）之后，1982年全世界只剩下22只加州禿鷹，顯然“71”是一個相當驚人的數字。
人工飼養挽救禿鷹
作為北美最大的鳥，加州禿鷹體重約20斤，翅膀張開時相當于兩個成年人的高度，可以飛至5000米的高空。
加州禿鷹堪稱自然界的“清道夫”，靠食用動物尸體和腐肉生存的它們，是維持整個生態系統平衡非常重要的一環。如此無私的動物，雖然沒有遭到各種惡劣自然環境的摧殘，卻始終無法逃脫人類帶給它們的滅頂之災。
根據記錄，1940年大約有100只加州禿鷹；到了1967年，這一數字就銳減為50~60。急劇減少的禿鷹引起了美國政府的關注。
1973年，美國聯邦政府通過瀕臨絕種動物的保護法懲罰條例，明確捕殺瀕臨絕種動物為聯邦罪。盡管政府已實施保護措施，但加州禿鷹并未擺脫走向瀕臨滅絕的厄運。
為了拯救加州禿鷹，在1982年之后的5年里，這一物種中最后幾只“幸運兒”被圈養起來。1987~1991年，所有的加州禿鷹都被放在圣地亞哥野生動物園和洛杉磯動物繁殖中心進行人工飼養。
最后的努力終于奏效了。如今，盡管該物種仍處于極度瀕危狀態，但圈養繁殖和重新引入計劃已使該物種的數量增加到460多只，其中大部分再次回到野外生活。
論及這種成功是如何實現的，其實除了提供適當的孵化輔助技術之外，人工飼養功不可沒。
“事實證明，飼養加州禿鷹并不太困難。”俄勒岡動物園保育副經理David Shepherdson直言，“它們似乎沒有任何特殊的疾病問題，配對也相對容易。它們的需求相當簡單，你只要把一些動物尸體扔進去讓它們吃，然后我們就會有很多禿鷹蛋。”
復蘇之路仍漫長
當然，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比方說，今年孵化出來的另一只雛鳥，不知什么原因，在出生后18天就被父母遺棄了。如果沒有父母喂養，雛鳥不久就會死掉，這意味著必須要實施干預措施。
但是，為了防止雛鳥適應人類，避免它們與同類“相見不相識”，人類與禿鷹雛鳥的互動總是保持在最低限度的范圍內。這樣，一旦禿鷹被放歸野外，它們自身的安全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保證。為了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工作人員最終采用一種特殊的工具——禿鷹木偶來喂雛鳥，充當雛鳥的爸爸和媽媽。
這實際上是針對“棄鳥”問題的一個長期解決方案。Shepherdson表示，事實上，人工飼養計劃遇到的大多數問題已經有了解決方案。“整個園區在這一點上有很多經驗，我們飼養了它們30多年，項目中的一些人幾乎從一開始就參與其中。所以，我們現在不會遇到太多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的棘手問題。”
動物園學會解決的另一個問題是克服基本的生理限制。事實證明，禿鷹在野外一次通常只下一個蛋。按照這樣的進度，提高禿鷹的數量將會是一件非常艱難而緩慢的事情。
于是動物園管理員略施“小計”，這個問題便迎刃而解。“你拿走一個禿鷹蛋，然后讓另外兩只禿鷹來孵化并喂養它。”Shepherdson解釋道，“那么原來的一對禿鷹通常會再產下一個蛋，所以這是一種加倍生蛋的方式。”
不過，這一加倍生蛋的技術已經不再如從前那般重要了。“現在，我們在這個項目上走得更遠了，所以重點更多放在培育出最優質的雛鳥，以及那些在野外生存和繁衍可能性最大的雛鳥上，而不僅僅純粹追求數量。”Shepherdson說。這也是護理員讓位的另一個原因，即讓年輕的禿鷹學會成為真正的禿鷹。
但這并不能阻止動物園的工作人員觀察它們。“它們真的很有趣。”Shepherdson 坦言，“我是一名訓練有素的動物行為學家，我一直對它們的想法和行為感到好奇。它們的頭腦里似乎會想很多事，除了鸚鵡和烏鴉，它們顯然是更聰明的鳥類之一。它們還參與了許多有趣的社交行為——在某些方面，它們更像靈長類動物，而不是鳥類，因為它們有如此豐富的社交互動。”
一直以來，對于能參與這樣一個標志性的保護項目，Shepherdson深感榮幸。“這是我第一次開始學習生物學時所夢想參與的那種項目。”與此同時，他指出，整個禿鷹復蘇團隊都為集體所取得的成績感到驕傲，并且他們已經阻止了加州禿鷹走向滅絕。
盡管如此，在這個物種被認為已經復蘇之前仍然有很長的路要走，特別是對于野生禿鷹來說，鉛仍然是一個巨大問題。和其他一些組織一樣，該動物園也一直在與獵人進行接觸，試圖讓他們遠離鉛彈藥，因為鉛彈藥會在禿鷹食用的尸體和內臟里留下痕跡。
“我們希望能說服獵人們改用非鉛彈藥，這將有利于保護禿鷹，同時對其他食腐鳥類也有極大的好處，比如金雕。”Shepherdson表示。
將來，還會有更多的舉措幫助人們推動禿鷹復蘇。在過去的幾年里，禿鷹已經被放飛到南加州的3個地方以及大峽谷和下加州附近的另外兩個地方，使它們能在野生環境下生存繁殖。現在，經過州、地方機構和其他合作伙伴多年的努力，禿鷹還有可能在第6個地點被放飛，這就是位于北加州的Yurok部落的土地上。據估計，這一目標最早可能在2019年或2020年實現。
這還只是第一步。一旦它們在北加州的基地建立起來，這些鳥很可能就會展開它們巨大的翅膀，飛越邊境，再一次回到俄勒岡的天空——它們已經有幾十年沒有在那里生活了。
“那將是非常令人興奮的。我們一直希望能在某個時候把它們帶回俄勒岡，因為這是它們以前生活的一部分，并且歷史上有像Lewis和Clark這樣的人曾在那里看到過它們。”Shepherdson充滿期待。
不過，要實現這樣的目標，還需要幾年的時間。在那之前，生物保護主義者會備好鑿子和禿鷹木偶，隨時準備向這一物種伸出援助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