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繞美國研究人員使用流產胎兒的身體組織進行科學研究的沖突正在不斷升級。
近日，美國威斯康星州立法者提出了一項法案，該州的科學家如果使用來自近期流產胎兒的身體組織或細胞開展研究工作可能獲重罪。威斯康星州議會的一個委員會批準的這項措施，已經引起了來自大學和研究團體的反對，他們認為這一措施將會扼殺重要的疾病研究進程。科學政策觀察家則預測，該法案可能只是許多類似的國家層面的努力的開始。
“我們希望看到2016年有一系列的立法。”位于華盛頓的非營利性生殖健康組織古特馬赫研究所高級國家問題研究員Elizabeth Nash說，“在很多地方，這些（提案）成為州法律的機會是非常高的。”
風口浪尖
對該法案的反對浪潮起因于今年早些時候公布的一段偷拍的視頻。
該視頻是由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的一個反墮胎組織——醫學進步中心所拍。視頻中顯示，一名計劃生育官員在討論如何從流產嬰兒體內獲得科研所需要的組織。
但是，重點大學和政府實驗室的科學家們已經悄悄使用胎兒組織幾十年了。研究人員表示，胎兒組織含有極其豐富的干細胞，干細胞可以發育成組織和器官，研究它們的發育過程有助于研究如何培植功能衰竭的人體器官的替代品。因此，胎兒組織是研究眼部疾病、糖尿病和肌肉萎縮癥等疾病的珍貴材料。
科研人員使用這樣的組織既可以研究在出生之前就開始的疾病的起源，同時還能研發潛在的治療方法。而且，胎兒細胞系也可用于生產某些疫苗。
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NIH）撥給50多所大學使用胎兒組織研究的經費，包括哥倫比亞大學、哈佛大學、麻省理工學院、斯坦福大學、耶魯大學以及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等，并預計將在2015年和2016年投入與2014年相同的資金。
該視頻一經公布，立刻引發了強烈譴責，也將計劃生育聯合會、墮胎者推到爭議的風口浪尖。
反墮胎激進人士認為，這些計劃生育聯合會從中非法獲利，美國眾議院和參議院共和黨立法者也呼吁取消聯邦政府對該群體的資助。聯邦法律禁止出售嬰兒器官，而計劃生育聯合會堅持認為，其用于科研的捐獻項目遵守所有法律和道德準則，某些情況下的收費只是作為符合醫學領域標準的運輸成本，沒有個人或組織從中牟利。
對墮胎反對者而言，那些聯邦法規還遠遠不夠。包括加利福尼亞州和伊利諾伊州等在內的若干聯邦州已經開始著手引入或討論相關法案，限制胎兒器官交換，或是撤銷對提供胎兒器官的診所的資助（但不包括法律允許的器官捐獻），或是把胎兒器官用于科研列為違法行為。
胎兒組織研究
胎兒組織研究是指，來源合法的胎兒組織被用于醫學研究，以破解疑難雜癥，如癌癥、糖尿病和遺傳缺陷。在一些病例中，胎兒組織會參與疾病治療。例如，將胎兒組織植入帕金森患者大腦后，使其能在不依賴于藥物的情況下改善病癥。
其實，將胎兒組織用于科學研究早在上世紀便已開始。當時的生物醫學家用流產胎兒組織作為細胞生物學載體，研發預防脊髓灰質炎和風疹的疫苗。
1954年的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授予給發現脊髓灰質炎病毒能夠在多種組織培養物中生長的美國免疫學家John Franklin Enders、Thomas Huckle Weller和Frederick Chapman Robbins，而他們研究使用的材料正是胎兒的腎細胞。
可以說，胎兒組織在生物醫學發展史上起到的作用得到了科研人員的一致認可。
視網膜退化是老年人失明的一個主要原因。“胎兒的眼組織在尋找視網膜退化疾病的治療方法方面發揮了關鍵作用。”美國國家眼科研究所（National Eye Institute）內部研究項目科學主管Sheldon Miller說。
有研究者指出，胎兒組織對于研究肌肉退化疾病的治療方法非常重要，因為“要想使人體組織再生，需要搞清楚人體細胞是如何運作的”。他們認為，動物組織能給研究者提供的信息有限，因為它們的發育過程與人體很不相同。
紐約哥倫比亞大學醫學中心生殖健康咨詢醫學主任醫師、婦產科副教授Anne Davis解釋道：“因為研究人員很難直接在病患身上觀察致病因素的致病過程和抗病因素的抗病效果，所以往往將胎兒組織用于阿爾茲海默癥、帕金森病、多發性硬化癥等毀滅性疾病的研究。對這些疾病的最理想研究不是通過計算機構建模型或者在動物身上模擬，而是利用人體組織。”
孰是孰非
在威斯康星州，計劃生育聯合會的這次事件重新恢復了由共和黨州議員AndréJacque倡導多年的一項提案，其目標直指“買賣和代理這些身體器官的”墮胎提供者和研究人員，威斯康星州刑事司法和公共安全議會委員會主席、共和黨眾議員Joel Kleefisch在近期舉行的一次聽證會上如此說道。
對于那些堅決反對流產的人來說，這項器官售賣法案并沒有走極端。Kleefisch說：“法案并沒有稱之為出售，我們稱其為儲藏和運輸胎兒器官，這將觸及議價和經營這些身體器官的機構。”事實上，根據這項新法案，那些“被發現獲取、提供、接受或使用”來自2015年1月之后流產胎兒的細胞和器官的行為，將被視為等同于走私人體器官一樣的重罪，無論交易是否成功，罰款都高達5萬美元。
威斯康星州的大型生物醫學研究團體一直公開反對該提案。作為一個無黨派立法咨詢團體，威斯康星州技術委員會的成員來自科技公司、投資公司以及大學。該委員會警告稱，這些限制將會“趕走”許多工商企業和研究人才。
此前公開批判該法案的威斯康星州立大學生物倫理學家Alta Charo說：“應該對科研加以規范，以保護公眾健康和安全，但是這明顯不同。”“這是純粹出于道德目的停止相關研究，這是因為一些人不贊成相關科研。”
8月26日，威斯康星大學700多名教師簽署了一份反對法案草案的承諾書。該承諾書預測，該法案將破壞近百個威斯康星大學實驗室的研究，而這些實驗室是用來源于胎兒器官的細胞系開展研究工作的。這一觀點促使該法案的發起人重新改寫法案，以使其僅適用于2015年或之后進行墮胎的胎兒組織。
敲響科研警鐘
不過，即便有些妥協，多種使用新的胎兒組織的研究仍然將遭到禁止。
威斯康星大學發育神經生物學家Anita Bhattacharyya舉了個例子。在唐氏綜合癥和脆性X綜合癥中，研究人員通常采用新的胎兒組織研究大腦發育異常是怎樣導致智力障礙的。
產前時期是“錯誤發生的時間”，她解釋說。現在，她的許多工作依賴于已被重新編程為胚胎狀態的誘導多能干細胞（iPS）。但是為了準確地模擬大腦發育，她需要用真正的胎兒細胞比對她的實驗誘導多能干細胞。
Bhattacharyya說，如同她所在領域的大多數同事一樣，她要從NeuroBioBank獲取所需的胎兒組織樣本。NeuroBioBank是由NIH資助的一家組織網絡銀行，其運行依據廣泛的道德準則。
今年晚些時候，Bhattacharyya就會知道她是否能夠繼續她在威斯康星州的研究工作。胎兒身體組織法案有望在今年秋季贏得所有眾議員的支持，然后進入州參議院。威斯康星州共和黨州長、總統候選人Scott Walker對計劃生育聯合會的視頻表達了憤慨之情，但并沒有公開表明自己的立場。
很多人預測，該法案將成為即將發生的一系列針對分配和利用胎兒組織的首場聯邦州層面的戰役。當然，如果該法案成為法律，Bhattacharyya說，威斯康星州的研究人員最終將耗盡舊的身體組織。同時她還預測，有些研究人員可能干脆選擇離開這個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