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南美洲大國巴西而言，當前可謂正在經歷一場噩夢。
國家主權債務評級被國際評級機構標準普爾公司降至垃圾級；德意志銀行的經濟學家在詳細考察了南美洲疲弱的經濟后指出，無論從哪方面來看，情況都不容樂觀。
持續的經濟衰退、高通脹、高失業率，再加上總統Dilma Roussef深陷腐敗的指控，這一切都讓巴西經濟難挽頹勢。為了對抗日益衰退的經濟和債務，巴西聯邦政府已經開始大刀闊斧的削減開支，當然，科學領域也難以幸免。
這不禁讓人唏噓不已。回看并不遙遠的兩年前，巴西科學界上上下下還在為科學上的投入達到歷史最高水平而歡呼雀躍，可轉眼間卻已經物是人非，好景不再。
昨日繁華
回看過去近10年的時間，巴西科學一直是最優先發展的事項。
在巴西前總統Luiz Inácio Lula da Silva的領導下，10年間，巴西科學、技術和創新部的科學預算分配一直在大幅增加。在持續不斷的努力下，從2003年起，巴西的科學預算和大學的科研人員數量已經翻了一番以上。
加大科學投入帶來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自2003年以來，工資少于政府定義的最低工資的巴西人口已經從3740萬減少到了1960萬人，失業人口也顯著下降；公立大學的招生數量和研究獎學金的數量也都翻了一番，對科學的資助已經從巴西國內生產總值的1.26%增加到了1.56%。
更為重要的是，巴西因此而創立了一種成功發展所依賴的科學文化。在過去的7年中，巴西聯邦政府對致力于讓公眾參與科學技術的活動投入了大約4億美元：其中一半用于所謂的“技術職業培訓中心”——它支持青年發展自己的職業技能；余下的部分用于科學普及活動，包括國家科學周、科學中心和博物館，以及科學新聞傳播。
到Lula任期結束時的2010年，巴西科學預算已經達到75億雷亞爾（稍高于33億美元）。雖然2011年有小幅度回跌，降至74億雷亞爾（約合33億美元），但這絲毫不妨礙其在之后的繼續走高。
2013年對于巴西科學界而言更是繁華的一年。科學部門的預算從2012年的86億雷亞爾（約合38億美元），一躍增加到2013的127億雷亞爾（約合56億美元）。這一飛躍，標志著巴西在科學上的投入已經達到了歷史最高水平。
根據巴西科學部門提供的數字，巴西占全世界科研產出的2.7%，并且在全球排名第14位。2012年，巴西大約發表了35000篇科學論文以及14000篇學位論文。
物是人非
而當前，巴西科學家則正面臨著近幾十年來國家最糟糕、最惡劣的資金環境。
最近，Suzana Herculano-Houzel就感到十分無奈。作為巴西里約熱內盧聯邦大學的一名神經科學家，她幾乎將所有時間投入到研究包括小鼠、鯨魚和人類在內的哺乳動物的大腦上，以理解形成其復雜褶皺的機理。當作為共同作者發表了論文并引發廣泛關注后，她的付出得到了回報。
然而，令Herculano-Houzel倍感意外的是，即便研究突飛猛進，她卻不得不面對一個更為現實的問題：在一場數十年來最糟糕的科研資助危機重創巴西時，該如何支付自己實驗室的賬單。
資助環境是“20年來最差的”，巴西科學進步協會主席Helena Nader面對當前的局面，不得不承認巴西科學正面臨“破產”。
為了應對正在衰退的經濟和債務，巴西聯邦政府不得不大幅縮減開支，科研領域難以幸免：總統Rousseff領導的政府將科學部提出的2015年度預算縮減了25%；砍掉了在資助研究生方面發揮重要作用的教育部預算的9%；研究機構正在延遲對已經授予的資助的支付，并且已經取消或推遲對新的研究計劃的征集。取而代之，Rousseff正在將曾經大部分被劃撥用于研究的資助改為送巴西學生出國學習。
那么，問題的根源究竟何在？
實際上，利潤豐厚的海上油田所產生的盈利收入一直都是巴西科技發展的一個主要資助來源。2013年，石油收入幫助巴西將約14億雷亞爾（當時約合6億美元）注入為聯邦研究機構提供大部分資助的巴西國家科技發展基金（FNDCT）。不過，最近政策上的變化卻使這部分收入的使用途徑發生了改變——大部分石油收入從國家科技發展基金轉移到一個主要關注教育和衛生的新資助項目。
石油收入用途的變更導致的結果可謂是毀滅性的，尤其對于巴西國家科學技術發展理事會（CNPq）而言。國家科學技術發展理事會是巴西科學部及其主要資助機構，通常從國家科技發展基金獲取很大一部分以資助形式發放的經費。而今年，理事會本期望能獲得12億雷亞爾（合3.5億美元）的資助，但現實卻相當“骨感”——只收到了這一數目的27%。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國家科學技術發展理事會不得不“斷臂割腕”：至今仍未宣布一些通常的基金項目，包括對所有研究領域開放的“通用需求”項目，并且取消了一些其他項目；與此同時，官方推遲宣布建立新的虛擬研究機構大型競賽的獎項，而原本定于今年3月宣布獲獎者；更為糟糕的是，國家科學技術發展理事會還開始“耍賴”——拒絕支付在2014年“通用需求”項目中授予的約5500項現有資助。
Herculano-Houzel就是翹首期盼經費支付的科學家之一。她持有一個5萬雷亞爾的國家科學技術發展理事會項目，但如今卻只收到了6500雷亞爾。不過，比起她沒有從州立資助機構審批的項目中獲得一分錢，勉強還算好了一些。為了維持實驗室的正常運行，Herculano-Houzel不得不自掏腰包。為此，她無奈地表示：“我已經欠了自己約1.5萬雷亞爾。”
面對日益惡化的科研資助環境，擔心與憂慮的科學家絕不僅僅是少數。
就在不久前，官方人士慶祝了將收集亞馬遜叢林深處大氣數據的325米亞馬遜高塔觀測臺的啟用。可興奮才剛過，圣保羅大學物理學家Paulo Artaxo就開始擔心這些縮減將妨礙這一研究項目的繼續開展。Artaxo表示，資助危機正威脅著“我們在確保高塔運行和開展長期測量所需資助方面的能力”。
相比之下，另外一個被Rousseff政府大為推崇的項目則受到了眾多科學家的詬病與質疑。
科學家們將一部分國家科技發展基金資助項目的縮減歸咎于Rousseff政府在保護其旗艦項目之一——將10萬名學生（大部分為本科生）送到國外學習的“科學無國界”的決心。去年，這個項目從國家科技發展基金獲得10億雷亞爾，并且今年可能獲得相同數額的資助。對此，Nader認為，“科學無國界”是“很重要”，但不應該“以犧牲整個科學界為代價”。
目前，巴西科學院和巴西科學進步協會正在懇求Rousseff尋找新的資助來源，但到目前為止仍徒勞無功。與此同時，科學部官員嘗試同泛美開發銀行達成一項25億美元的貸款，以幫助研究人員渡過這場危機，但巴西官員和立法者尚未批準這一交易。■